姑娘,小爷给你唱个曲儿吧
蔺石/蔺靖
酒招旗被风卷起。
塞外的古道上,马蹄声由远及近。骏马一声嘶鸣,勒在门前。店家被这阵仗唬住,赔笑着出门相候,却只见蒙着面目的男子翻身跃下,一扬衣角露出腰牌,
“悬镜司。”随手掷过一锭黄金。
店家知趣的躲远。
店里只有矮桌条凳,三三两两泛着油光。匕首,破风而来,插在堂中柱上。人,袖手立在门前。
“滚。”
歇脚的人吓坏了,贴着门缝全都跑远了。
只剩下一人,背对着门,喝酒。
一碗接一碗的酒,仰起头来,耳上银光一闪。
门前的人慢慢抽出腰间的刀,一步步走来。
喝酒的人停下了执杯的手,
“刀口,向右三寸。我的心偏一些,你若失了准头,我难免多受些折磨。”
说完,拿起酒瓮,接着倒酒。酒是好酒,竹叶清冽的香。
拿刀的人额上是细细的汗,大喝一声,劈将下来。
却只见一袭白衣的人从梁间跃下,足间轻点,已踢向那人腕间。蒙着面目的人手上陡然一酸,刀便偏了寸许。白衣的人不愿与他多做纠缠,双掌平平推来,用上了八成内力。那人咬着牙,硬生生的挨过这一掌,拼了命的拿刀掷向桌前饮酒的人。白衣的人大吃一惊,再回身却也不及。
血,渗过青色的衣衫。
蒙着面目的人蜷在地上,几下里挣扎不起,尽是咬舌自尽了。
白衣的人看看脚下,又看看身后,皱着眉。
桌前的人在喝酒,一碗接一碗的酒。
白衣的人下意识夺过他的酒碗,往地下摔去。一声脆响,桌前的人一个激灵,慢慢的抬起头来。
“你是何人?”喝酒的人在问。
白衣的人哼了一声,
“悬镜司这些年以捉妖为名,残害忠良侠士无数。我杀人是为了大梁,不单为你,不变挂怀。”
喝酒的人抚开眼前的发,这才抬眼。愣住了。
白衣的人没有束发,青丝随意用簪子一挽,垂在脑后,剑眉英目,分明是他朝思暮想的样子。
他要张口问,问他是谁,问他从哪里来,问他姓什么。
千头万绪涌来,却不知从何处说起。
白衣的人看着他现在的模样,实不似方才坦然自若的神情,皱着眉头,走了开来。
一只带血的手牵上他的缰绳。
是方才的人。
白衣的人不耐烦,但看他伤的极重,却也不好意思直接纵马离开。
“还会有人来。”
“这人只是探哨巧遇我,后面才是高手。”
白衣的人扬了嘴角,“合着是赖上我了。”
话虽如此,却伸出一只手。
那人笑笑,一借力,翻身上马。
“我总要知道恩公的姓名。”
“石太璞。”
马,绝尘而去。
古道再一个岔口,便是通往月牙泉,方圆百里,唯一的水源。
“你得罪了什么人,被追杀到这里。”
“我是妖。”
石太璞嗤笑,
“朝廷年年烧杀无数,尽说是为了捉妖,妖也分好歹,而这些父母官却都是些只会吸人血的妖孽。”
两人赶了半日的路,这才得空略一休息。
石太璞要帮他裹好伤口,那人躲闪着不肯,自己把手伸进衣服,随意的用里衣压住了。
“我真的是妖。”
那人抬起头来,居然有点委屈,撇着嘴角,眼神却狡黠。
石太璞一笑,
“那你说,你是什么来头的妖。”
石太璞与他相处半日,没觉出这人身上半分妖气,反倒是极其欣赏他的处变不惊,潇洒自如。石太璞终究少年心性,顺着他的话头乐得玩笑。
那人一时看着石太璞的笑容,尽是痴了,半晌方才回道,
“我原是梁武帝的朝臣,本该假死隐姓埋名,可惜我必须年年去看望一个人,这就被发现了身份,除之后快。”
“武帝?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,编谎都不会。”
“看望一个人,没说是活人。”
石太璞看着那人眼里尽是酸楚,明知是玩笑,却也伤感。
“相必你方才轻生,是为了逝去的故人吧。”
“是我累了他。”
石太璞站起来。
“人过百年,便是轮回。缘分若在,总能遇到。”
石太璞的笑容像清泉。
那人摇晃着也站起来。
是啊,苟活了百年。却在最后一天才遇到你。
用情至深,缘分终究还是那般浅。
那人在身后虚揽着石太璞的腰,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。
来不及,总是来不及。
那人看着自己腕上已经浮出的蛇皮,仓皇的拉紧衣袖。
还有不远就到了月牙泉。
天色渐渐的要黑起来,没了日头,大漠是刺骨的阴寒。
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脊柱传来,石太璞几乎下意识的闪头避开,金针从眼前划过,无声无息,反着的光一亮,不知插在黄沙的哪一处了。
奔着的马突然向前栽去,前腿鲜血淋漓,不知被什么绊住,跪了下去。两人来不及下马,直扑了前去。
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欺上一个黑衣的男人,看他腰间的玉牌,便知也是悬镜司的手下。这人手中的长刀直朝两人门面刺来,刀风了夹着内力,甚是骇人。
只这一下,石太璞便知不是他的对手,抱着身下的人翻身躲过。拿着长刀的手却是像陡然伸长一般,刀口一转,横扫而来。
石太璞闭紧了眼,捉妖的本事还未学成,居然命丧大漠。
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,只听得耳畔铛的一响,身下的那人却已抽出马侧行囊里的长剑。剑自下而上挑起,挡住长刀。剑势在刀脊处轻转,就这般削下黑衣的人持刀的手臂。
黑衣的人不敢恋战,一声清哨向后急跃,石太璞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嚷着要他讲故事的人,眼里蒙上杀意。
长剑出手,传来尖叫,几下便没了气息。石太璞茫然的回头,看见黑衣的人喉咙被剑刺穿,钉在了黄沙里。
四下里,只剩下风声。
两人挨得极近,交错的全是杂乱的呼吸。
“我叫蔺晨。”
这个叫蔺晨的人,脸上还滴着方才断臂流下的血。
明知不是他受伤,石太璞依旧心惊,不停的抹着血迹。蔺晨脸上的血没有擦干,模糊的一团反倒更是狰狞的恐怖。
蔺晨腿上一勾,把人压在身下。
“我叫蔺晨。”
“拿着这个。”蔺晨扯下耳上的银饰,在手里狠狠的攥了攥,放在石太璞的手心。
蔺晨笑了,笑的风流,笑的不羁。
石太璞眼前一花。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。
“算是物归原主吧。”
“差点来不及让你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蔺晨把手摸上石太璞的眼角。
“没想到,还是来不及。”
衣袖滑下,石太璞变了脸色。
蔺晨直如不见,满眼都是温柔,看着身下的人,一遍,又一遍。
“我不甘心。”
“我不甘心。”
石太璞想问这个蔺晨很多问题,却被覆上了唇。
这是一个何等虔诚的吻。
石太璞感觉有什么冰冷的水滴在脸上。
身上一下子轻了,石太璞撑起身子。
一个人也没有。
甚至刚才那个被蔺晨杀死的人,都没有了。
只剩下黄沙,和一匹马。
蔺晨是妖。
乌云,压了下来。石太璞下意识抬头,猛的起身。
黑龙压顶,在西南角。
是天劫。
是蔺晨,今天,是他的天劫。
【短小的脑洞,居然舍不得。可惜坑太多,只能让他完】
【石太璞是捉妖师,会去救下度天劫的蔺晨。转世的这个人,还会是曾经的阿琰吗?还是,不知不觉中,爱上了现在的这个人?即便,他是一个会抓蛇七寸的厉害的捉妖师。不就是妻管严吗,有什么大不了!】